纽约时报报道说,两个月前,特朗普批准了一项轰炸胡塞武以重启红海航运的军事行动,并要求在初次打击后30天内见到成效。
到了第31天,特朗普要求得到一份进展报告。据政府官员透露,成效没有想像那么大,美国甚至未能在空中彻底压倒胡塞武装。
越来越明显的是,这不过是美国在中东地区又一次耗资巨大、却毫无结果的军事介入。
胡塞武装击落了多架美军MQ-9死神无人机,并持续向红海的海军舰艇开火,其中包括一艘美国航母。
而美军的打击行动,仅第一个月就消耗了大约10亿美元的武器和弹药。
美国旗舰航母上两架价值6700万美元的F/A-18超级大黄蜂战斗机,在执行打击任务时意外坠海。

到这时,特朗普已经忍无可忍。
他的中东特使史蒂夫·维特科夫当时正在与伊朗进行由阿曼调解的核谈判。据美国和阿拉伯官员透露,维特科夫报告称,阿曼官员建议特朗普在胡塞问题上采取一个“完美的下台阶”:美国将暂停轰炸行动,而胡塞武装将不再袭击美国在红海的舰船,但不会承诺停止打击认为对以色列有利的航运。
5月5日,美国中央司令部突然接到白宫下令,“暂停”进攻行动。
宣布停火时,尽管此前曾誓言要“彻底歼灭”这个激进伊斯兰组织,特朗普却语气中几乎带着几分钦佩。
“我们打得非常狠,但他们承受打击的能力很强,”特朗普说。“你可以说他们表现出很多勇气。”
他补充说,“他们已经向我们保证不会再向舰船开火,我们尊重这一点。”
这是否属实还有待观察。上周五,胡塞武装向以色列发射了一枚弹道导弹,导致特拉维夫海滩响起空袭警报,人们慌忙撤离。导弹被以色列防空系统拦截。
突然宣布在对胡塞武装的行动中取得胜利,显示出特朗普国家安全团队部分成员低估了这个以坚韧著称的组织。
据多位知情官员透露,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迈克尔·库里拉将军曾推动开展强硬打击行动,赫格塞斯和国家安全顾问起初也支持。但在激烈轰炸中,胡塞武装却加固了许多掩体和武器仓库。
更关键的是,这些人误判了特朗普对中东军事冲突的容忍度。特朗普本周正在访问这一地区,将停留在沙特、卡塔尔和阿联酋。
他从不长期卷入中东冲突,在第一任期内一直致力于从叙利亚、阿富汗和伊拉克撤军。
此外,特朗普新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丹·凯恩将军担心,持续对胡塞武装的打击行动,会耗尽本应用于亚太地区的军事资源。他的前任查尔斯·布朗将军在2月被解职前也持相同看法。
据十多位了解国家安全圈内讨论的现任和前任官员表示,到5月5日,特朗普已经准备好抽身。他们要求匿名发言,以便谈论内部事务。
“我们尊重他们的承诺和他们的表态,”特朗普在白宫周三的讲话中说。
一位熟悉也门事务讨论的前高级官员为特朗普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沃尔兹辩护,说他是协调者角色,并未推动任何超出总统目标的政策。
自2023年11月胡塞武装开始袭击红海过往船只、以报复以色列入侵加沙以来,库里拉将军就一直在推动对其采取军事行动。
而当时的总统拜登则认为,对胡塞武装发动猛烈打击只会提升其全球地位。因此他授权对采取更有限的打击,但并未遏止胡塞武装。
现在库里拉将军面对新的三军总司令。于是他提出开展一项为期八至十个月的行动,先由空军和海军战机摧毁胡塞的防空系统。随后,美军将效仿以色列近期对真主党的暗杀行动,展开定点清除。
三位美国官员证实了这一计划。
沙特官员支持库里拉的提议,并提供了一份包含12名胡塞高层领导人的目标名单,称这些人一旦被除掉,整个组织将瘫痪。
然而,另一个美国在中东的重要盟友阿联酋则不那么确定,因为胡塞武装已经经受多年沙特和阿联酋的轰炸仍未垮台。
到3月初,特朗普批准了库里拉计划的一部分——打击胡塞的防空系统和领导人。国防部长赫格塞斯为这场行动命名为“粗犷骑手行动”。
不过,库里拉原计划的八至十个月行动,被限制在30天内见效。
在这30天里,胡塞武装击落了7架美国MQ-9无人机(每架约3000万美元),严重削弱了中央司令部追踪和打击胡塞武装的能力。
多名美国官员称,多架F-16和一架F-35战斗机险些被胡塞防空系统击中,意味着美军人员伤亡风险切实存在。
这个风险最终变成现实,两起F/A-18超级大黄蜂战斗机坠入红海的事故,导致两名飞行员和一名航母甲板工作人员受伤,两起事故发生时间相隔不到10天,均发生在“哈里·S·杜鲁门”号航母上。
与此同时,特朗普国家安全团队的几名成员正试图应对另一起丑闻——有消息披露,赫格塞斯在Signal聊天应用中分享了打击行动的作战计划,危及美军飞行员生命。
沃尔兹创建了这个群聊,却不慎将一名记者加入其中。
五角大楼报告称,美军打击了超过1000个目标,包括多个指挥与控制设施、防空系统、先进武器制造工厂和高级武器储存地点。军方还表示,已有十多名胡塞高层领导人被击毙。
但这次行动的成本极为惊人。官员私下承认,五角大楼向中东部署了两艘航母、额外的B-2轰炸机与战斗机,以及“爱国者”和“萨德”防空系统。到行动前30天结束时,费用已超过10亿美元。
使用的精确制导弹药数量巨大,尤其是先进的远程弹药,以至于五角大楼的应急规划人员开始担心整体库存问题,以及在未来可能应对中国大陆对台湾的入侵时会带来的影响。
尽管如此,胡塞武装依然在向舰艇和无人机开火,加固掩体,将武器库存转移至地下。
白宫开始向中央司令部施压,要求提供行动成效的评估标准。司令部回应称,已提供投放弹药数量的数据。情报部门则表示,胡塞能力“有所削弱”,但认为这个组织可轻易恢复元气。
高级国家安全官员考虑了两条路径。其一是将行动再延长一个月,并由“卡尔·文森”号与“杜鲁门”号两艘航母在红海开展“航行自由”演习。如果胡塞武装不开火,特朗普政府将宣布胜利。
另一条路径是延长军事行动,为也门政府军争取时间,重新发起夺回首都及关键港口的进攻。
4月下旬,赫格塞斯召集沙特和阿联酋官员,以及国务院和白宫的高级官员召开视频会议,试图制定一个可持续的方案,并确立一个可向特朗普汇报的、可实现的目标状态。
美国官员称,这个小组未能达成共识。
随后加入胡塞行动讨论的是特朗普新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凯恩将军,他对长期作战持怀疑态度。据助手透露,凯恩担忧需要部署在太平洋地区的军事资源遭到耗损。
对延长行动持怀疑态度的还包括副总统万斯、国家情报总监图尔西·加巴德、国务卿卢比奥,以及特朗普的办公厅主任苏西·威尔斯。据知情人士透露,赫格塞斯则立场反复,在两边之间摇摆。
但最终,最坚定的反对者变成了特朗普本人。
4月28日,据多位美方官员透露,“杜鲁门”号航母为避开胡塞来袭火力,在海上紧急转向,导致一架正在拖行的超级大黄蜂战机坠海。
同一天,美国对胡塞控制的一个移民设施发动袭击,造成数十人死亡,胡塞武装和援助机构均证实此事。
5月4日,一枚胡塞发射的弹道导弹突破以色列防空系统,落在特拉维夫外的本-古里安国际机场附近。
周二,又有一架超级大黄蜂战机在“杜鲁门”号航母上降落失败,两名飞行员弹射逃生,战机坠入红海。
到这时,特朗普已经决定宣布这次军事行动取得成功。
胡塞官员和其支持者也迅速宣布胜利,在社交媒体上传播标签“也门打败美国”。